題記:
一場車禍事故使他變?yōu)闅埣踩耍ヒ粭l腿,失去工作,失去青春年少美好的愛情,接納母女都是智障的殘疾家庭,但所有接踵而來的命運陰影都被他的堅韌自強所突破,他一直勇敢地走向光明……
眼前這位身材纖瘦但精神飽滿的男子,第一次見他時并未發(fā)現(xiàn)與常人有異,但聽他自我介紹時說今年49歲了,要不是安的假肢一定還可以做更多的活兒把家庭支撐好。他撩開空蕩蕩的左邊褲腿,果然一只假肢立在我們跟前。


第二次,我來到開江縣長嶺鎮(zhèn)采實橋村他的家中,感受到這個家庭的不同:妻子、女兒都是智障殘疾,在一起生活的還有年逾八旬的母親,所幸的是這個家庭唯一健康的是他11歲的兒子。我想,維持這樣一個家庭的生活,想必他經(jīng)歷過不少辛酸的故事吧。


一樣樣的失去 是命運的一次次剝落
28年前,正值青春年少的鄧孝春,隨著改革開放南下務(wù)工的浪潮,買了去往廣州的火車票準備啟程。那年頭的交通狀況下,火車一進站,爭先恐后的人們擁擠不堪地踩踏、翻窗,花樣百出的情形下,鄧孝春當時因翻窗不慎未能上車,跌落在鐵軌上。火車開啟了,來不及抽身的他就這樣在火車的呼嘯聲中斷送掉左腿,鮮血淋漓的他被送往醫(yī)院進行了38天的救治。
躺在病床上的他,雖然不懼怕身體的疼痛挺了過去,但一時也難以接受人就這樣殘了、錢掙不了了的事實。更痛苦的是,與她相戀多年的女友家中得知此事后,強烈反對他們的婚事,逼迫他們立即解除婚約。更有一些閑言碎語在村子里傳開:鄧家的祖墳沒埋好,一家子兄弟姐妹中,老二和老三都出過車禍殘廢了,這個老四孝春好端端地又撞了邪,斷了腿,這一家子是命中注定一輩子晦氣,誰家敢把閨女嫁給他呀?
失去的一切,遭遇的一切,一度讓鄧孝春覺得自己從天堂墜進地獄般難受。換了別人,這一重重的打擊該有多么痛不欲生啊,可鄧孝春傷心過后,平靜地答應了解除婚約的事,他覺得,自己的確不應該拖累女友,放手讓她尋找幸福才是對這份愛情的尊重與愛護。女友一直在廣州打工,面對事實也傷心悲痛,無法挽回家人對婚事的決定,但一直寫信或打電話安慰丶鼓勵他,希望他不要自暴自棄。他回憶那段時間,雖然十分不愿舍棄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情,但真的沒有恨過女友,沒有恨過她的家人,也不怨村里人的閑言碎語,既然厄運難逃,那就坦然面對一切吧。
不言放棄 笑看人生
不輕言放棄的鄧孝春決定要活出個人樣,不能被命運的突襲打垮。家人東拼西湊四處借款,他到成都醫(yī)院安裝了假肢,之后的一年時間,他努力地適應和調(diào)整自己的身心,很快恢復了斗志,又踏上了打工之路。雖然左腿殘疾,但他的雙手做事勤勞利落,在餐具廠、包裝廠等地干計件的活兒,比其他人做得更快、更好、掙錢更多。
2002年,鄧孝春回到家鄉(xiāng),用打工積攢的錢修了房子,把年邁的母親接來同住,并靠著自己的理發(fā)手藝開了一家理發(fā)店,街坊鄰居都夸他手藝好,他順便在店鋪一角賣點小日用品,日子還算過得平穩(wěn)。
那年,他曾好心收留過一位有孕在身的失去記憶的女子,女子無依無靠,哪兒也不肯走,說是樂意在理發(fā)店幫忙,偏要呆在他這里。鄧孝春沒有計較別人的眼光,陪伴并照顧這位女子產(chǎn)子并共同養(yǎng)育孩子。孩子一歲以后,這位在別人眼中“他撿來的妻子”突然說要帶著孩子離開,不愿再與他生活。鄧孝春沒有勉強她,再一次平靜地接受這一切。在他眼里,無論命運和社會有多么的不公,都不能失去善良和寬容,對于自己的命運,永不言棄,笑看人生,奮起直追。
組建家庭 自強不息
親朋好友張羅著給他說了門親事。2004年,35歲的鄧孝春迎娶了小他15歲的小梅為妻。其實小梅是一名有智障的女子,岳母家當時很擔心他會嫌棄小梅,可鄧孝春卻對這位年輕妻子萬般憐愛,溫柔以待,或許是因為自己經(jīng)歷過太多不幸吧,他對于弱者的遭遇總是不經(jīng)意地感同身受。在他的細心呵護下,時而暴躁時而驚恐的妻子性情變得溫順了許多,盡管不懂很多人情世故也不知自己做的錯與對,但她對身邊這位溫情的男子十分信任,整天粘著他,對他投以單純的笑容。
婚后,他們相繼生育了一個女兒和一個兒子。一家五口人靠著簡易的理發(fā)店已不能維持所有開銷,日子過得越來越拮據(jù),為了掙孩子的奶粉錢、學費錢,鄧孝春不舍地將妻子兒女交托給年邁的母親照料,揣著借來的幾百元路費,再次外出打工。
由于腿殘,找活干并不順利,他就靠自己撿垃圾、收廢品度日,后來終于找到食品包裝的活可做了,他用自己的勤勞實誠換取的勞動報酬總算可以供到每月家中所需。

用溫情消除陰影 以勤勞戰(zhàn)勝貧困
得知漂亮的女兒也呈現(xiàn)出癡癡傻傻的模樣時,他意識到自己不能再在外面打工而疏于對家人的照料了。2013年,他毅然辭職回到家中,細心照料妻子和兒女。女兒顯然是受了母親家族基因遺傳,什么都不會,他既當?shù)之攱專谏畹拿恳粋細節(jié)上耐心地教導,直到女兒的生活自理能力增強,打掃、洗衣、做飯這些家務(wù)活都能干了,還能陪伴和照顧媽媽,減輕了奶奶和爸爸的壓力。
勤勞細心的鄧孝春是村里典型的孝子,兄弟姐妹五家人,母親最樂意選擇陪伴他們這家人度日,他感恩母親的辛勞付出,經(jīng)常為母親洗頭丶修剪指甲,生活細節(jié)處處體貼周到。
兒子是最讓他感到欣慰和充滿希望的,像他一樣十分懂事和孝順,學習成績好,放學回到家中主動照顧好媽媽和姐姐,看到爸爸從地里干活回來累了,懂得貼心地按摩,給爸爸碗里夾菜,這一切讓鄧孝春覺得家庭的溫暖是可以戰(zhàn)勝貧困的。
2014年,國家的精準脫貧政策為他家提供了殘疾、低保補貼,他家還享受了C級危房改造補貼,一家人的基本衣食住行沒有問題,縣委的領(lǐng)導每次來看望他都令他感激不盡。盡管家中條件艱難,鄧孝春在脫貧路上從來沒有坐地開花和等靠要的思想,就算只有一條腿,他也靠著吃苦耐勞的精神,憑自己的力所能及,種植了生姜 、稻谷、玉米等農(nóng)作物,除了自給自足,還可以增加一定的經(jīng)濟收入,鎮(zhèn)上領(lǐng)導也在幫助他想辦法謀求新的工作途徑助他脫貧。
他說,為了照顧家人和兒子的學業(yè),這幾年暫時還不能外出務(wù)工,但任何時候都不能丟掉上進心,他要用勤勞的雙手給兒子做個榜樣。他時常教育兒子要感恩,要自強不息,他說:“兒子呀,我們這輩人因為身體殘疾因為貧窮而過得艱難困苦,希望今后你一定為咱們家爭氣,奮發(fā)圖強,做個有用之材,努力回報社會!”

當我提出為他們拍一張全家福合影時,那母女二人雖然怕見生人,但也在鄧孝春的溫柔解釋和召喚下,笑瞇瞇地站了過來,一家人欣然聚攏。鄧孝春滿眼溫柔地注視他妻子捆扎頭發(fā)時的小緊張和興奮,鏡頭就在此刻被我捕捉下來。


誰說殘疾的命運就是凄苦?只要敢于與命運抗爭,懷揣夢想,所有的陰云密布都將迎來希望之光。身殘志堅的鄧孝春用他百折不撓的精神支撐起這樣一個特殊的家庭卻又讓日子過得如此溫情富足,實在是令人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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